又　弹琴峡［］题壁

泠泠彻夜，谁是知音者？如梦前朝何处也［2］，一曲边愁难写。

极天关塞云中，人随落雁西风。唤取红巾翠袖，莫教泪洒英雄［］。

【赏析】　这首《清平乐》是纳兰容若途经弹琴峡时写下的怀古之作。弹琴峡究竟是哪里，如今已经考证不清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作品的理解。弹琴峡顾名思义，一定有流水潺潺，如同弹琴的声音，容若便是从这“琴声”写起，径自将这琴声当作是有生命者的弹奏，于是顺理成章地追问知音何在。这峡谷与流水一定见证过太多的兴亡成败，但它们能够论定历史的是非么？也许真的兴亡难以写尽，是非无法说清。词的下阕将视角来回词人自己：既然连峡谷与流水都无法论定历史是非，自己更何尝能够呢，只有继续前行而已。

【笺注】

［］弹琴峡：史料中有多处弹琴峡，此处不详何地，大约不出北京昌平区境内。史料中对不同的弹琴峡都有相似的描述：水流潺湲，好像琴声不绝。

［2］如梦前朝何处也：容若所谓前朝，应当并非确指明朝，而是表达一种客观而抽象的沧桑感，这是容若咏史作品的惯例。

［］唤取红巾翠袖，莫教泪洒英雄：化自辛弃疾《水龙吟》“倩何人唤取，红巾翠袖，揾英雄泪。”

又　忆梁汾［］

才听夜雨，便觉秋如许。绕砌蛩螀［2］人不语，有梦转愁无据［］。乱山千叠横江，忆君游倦何方。知否小窗红烛，照人此夜凄凉。

【赏析】　这首词是纳兰容若在一个秋夜里思念好友顾贞观而作，当时顾贞观正在远行途中。好友之间的思念是古代诗词中很常见的主题，这是因为古代交通、通讯很不便捷，人与人总是聚少离多，音信也很难相通，思念之情也就在消息的隔绝中愈酿愈浓了，以至于好友之间表达思念的诗词，有许多在今天看来简直像是恋人之间的话语。这首词就是一例，尤其是下阕，很有李商隐“何当共剪西窗烛，却话巴山夜雨时”的诗意。

【笺注】

［］梁汾：顾贞观，字华峰（一作华封），号梁汾，无锡人，容若好友。

［2］蛩螀：蟋蟀声和蝉声。蛩（qióng），蟋蟀。螀（jiāng），蝉。

［］无据：不可靠，无所依凭。